[散文]國文作業

「分手回信」到底是誰想到這種令人害羞的題目勒（羞）

當看到你寫到「在彼此的生命中缺席」這種沒創意的話，害我笑了一下，以為你不過是為了要交國文報告才捏造出來的一封分手信。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。你一直是個好人，而最近似乎變成了羞辱的字眼。

我必須聽著你最喜歡的歌，才能繼續讀你的信，那些歌帶著悲哀，而且多半是談愛情，其實，我正在思索什麼是對你誠實，什麼又是愛你？你很聰明，正如同你預期的，我幾乎是看起來很鎮定地、想雲淡風輕地揮一揮手，就把事情放在腦後，不去想。然而，就你對我的了解，這是不可能的。

我們有很多相似之處，敏感、怕生、脆弱和任何現在年輕人必有的人格特質。即使你現在多不耐煩傾聽我「說教」，我仍稱之為溝通，畢竟，我很難忍受「不解人意」、「不夠理性」這類評語，我想這點你我都同意了。

看過這麼多書，和無數一流到三流的小說、電影、連續劇，反覆上演。總覺得那些設計不夠精美的台詞，是不能匹配我們的。但是這封信難免帶著我不可能承認的傻氣跟天真。說實在，你可以用鄙視、狐疑、困惑、甚至同情的心理來看我這封信，無論是哪一種，算是完結最後一次的接觸。

提到或想起我們相處的樣子，其實，我有時發呆會重新回想一些在一起的畫面，說起來可笑，但那種感覺是多麼真實地存有，很棒，像吃東西一樣，美味令人懷念，空腹的時候會隱隱作痛。雖然結束、分開，我總希望讓我記起你的是美好的，不是後悔的。

能沒有後悔嗎？我問。就算我記得你的回答。我可能還是繼續猜疑吧？我們生命與思考的步調已經不同了，在情緒冷卻下來以後我們會慢慢走上不同的軌道。所以，我的文字跟語調也是冰冷的嗎？我同意，但是如果沒有後悔，這封信也不可能完整。就像是每一個分手的人，不論是被甩還是甩人的，都帶著傷，而且會哭泣，即便多麼隱晦。

我是不信永恆的，你大概都懂，你知道更多。我的尷尬、委屈，和我多麼厭惡以一種寫報告的心態，謄錄、裝飾我的想法。因為解或不解而分開，似乎沒那麼重要了。

每個人都懂得說：我回不去了。卻不知道真正的哀傷跟痛苦藏在哪。每個人都知道用做作的特寫鏡頭，跟毫無詩意又刻意的放慢語調，說自己有多麼痛、呻吟別人傷他多麼深。你我都批評過了，那些動作之愚蠢，像花招百出的求偶動作，不自覺可笑。數不清多少次我們帶著不屑，睥睨這些虛偽粗糙的創作。我卻不得不向你承認，某些最深層的情緒，我依然不解。這次，我無法陪著你笑。

所以我又嚴肅、哀傷起來，應該是這樣的吧？從來就沒有所謂的「殤人絮語」，只有「戀人絮語」，已經不恨、不愛的人是無語的、默默的，像一本從不暢銷的絕版詩集。

是的，我仍寫詩、仍生活、仍呼吸。太繁複瑣碎的東西，我說累了。
你大概累了吧？我想，基於一些分手後的規則，療傷的方式也不方便透露了給你。還有怎麼辦到的豁達疑似假裝，也只能秘不公開。沒有人能不留下疤痕。

便就此打住吧！感謝你做我的讀者，如果你已經看完，或只是瀏覽，像我看一些不太重要的廢文一樣的漫不經心，或燒了，或揉碎扔 進垃圾桶，都不是我的事了。就算你像是為了要打分數的老師仔細看了，大概給個同情分數就好，分手的人的情感是虛偽的，正如作者、如演員，不可信，只可感，可有可無的練練文筆，也夠了。

祝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