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散文]家教日誌1

我現在在公車上，喝退冰的紙盒裝牛奶，公車塞在火車站前，停下來，靜靜的讓雨淋，讓客人上車。下雨的時候車站有一個阿婆，佔去半邊等候椅，扯開嗓子大聲念誦車號，並不停兇惡地要司機快點離開要塞車了，我有點難過因為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。

早上早起坐上公車，天氣還有點涼讓我不太習慣，乖小孩脾氣太好，讓我想起以前，我不喜歡數學的日子。算錯了他沒有發脾氣，我以前有，所以我對他很好，希望他開心，不要被一時無法理解的障礙打倒。

我一遍一遍耐心地重複，已經破壞所有詩意跟自然對話節奏的極限，那些數學公式，已經被我弄死掉了。學生點頭，我點頭，恩，可以，聽懂了。好吧，那我放手了，像小時候學腳踏車，半哄半騙放手。我靜靜在旁邊看，看他摔車，還好不會痛，只是那樣心裡會受傷，我知道，因為我們是那樣相似。

國小教室裡面，有兩隻電風扇，吹起來竟也不熱。外面球場上太陽很亮，有人在打球，整個學校像空的魚缸，只有假山，和可棲息的廣場。國小校園裡的風，有一種很熟悉的觸覺，就是下午的午覺剛起，往遊樂場的路上，那種微醺、輕柔的氣息。

好摟時間到。我計時因為那才是現實。雖然我不是嚴格的老師（才怪），我還是很希望他不要生氣，他脾氣好得讓我有點害怕，那樣太溫馴，必須要經過繁複的手續才能再激活。

放學後，又是另一個小朋友，另一個不同的頻率。他很喋喋不休，讓剛剛一直喋喋不休的我有點不習慣。改天要犒賞他，他很可愛得需要愛。

回來的路上因為沒吃午餐我有點累，台中的公車都有冷氣，眼睛眯一下子就睡著了。車子繞過的地方也漸漸在我的腦海裡清晰。繁華、閃爍，卻只有一個紅綠燈的期限。剛開學不久，我很想熱心告知新生，哪裡有書局、有美術館、有很棒的地方。那些不需要指引的，往往是最優秀的門徒，或者是因為那些路崎嶇不平，看起來只能一個人走。

走到底，公車停下，就可以去吃晚餐了。

‎[雜文]紀念日

渡河之後
船槳被折斷
水很冷
所以手也是

隨身行李仍沈浮
因為不夠貼身
顯得累贅

過來的理由太沈重
在半途
就沒人聽懂了

往後我們每年慶祝
那些慘淡的可以釀造
並帶來快樂的
會在一天內過期

那些不會飛的氣球
都被吹走了

[雜文]新的生活

捧著花束
那些賀詞可以重新來過
不急
眼光都是羨慕的

換作是
站到台上的麥克風
也會含糊
也在空檔時微笑

掌聲響起來
鋪成台階
有人獲住你的呼吸
其他人繼續尖叫

之後
就只有耳鳴和眼花
才能在人群之中
找到你

[散文]團練

我還有一堆譜在社辦還沒整理，那堆皺巴巴的紙袋棲息過練習的舞台、練到一半被趕走的教室、戶外的鐵椅子上，還有，在奔波匆忙中夾在肘邊，拎著琴跟譜架，來回奔波。

晚上在後台預備時，熱音社正在唱五月天「你不是真正的快樂」，爵士鼓激昂與電吉他左右開弓。我坐在角落看著每個人臉上閃爍的燈光，那樣似笑非笑的燈光中，我好像在那平淡簡單的歌詞裡，被搖晃了一下。

上台後，刺眼的燈光是看不到台下的。我望著觀眾群，在他們眼裡，我們的團長什麼樣子，會不會因為我們有時不夠和諧、音不夠準而嫌棄撇過頭。還是剛才的國樂社如交響樂的吹奏西洋名曲時，我們完全失格了？

我們不斷打磨、修改、從頭。暴雨之中，濕淋淋地赴約，輸送賑災物資一樣的搬著巨大的樂器。沒時間了，因而有渙散與兇狠的威脅，我們擔憂同時興奮、挫折同時勇敢。兩小節預備拍，我們開始。

等候別人的提示加入，突強與漸弱，一個接著一個接力，在舞台上、練習場上，用默契彼此定位。

以前有次在班上的團練課，結束後大家琴背著就走了。老師很生氣，還說了一句「套用一句你們時下年輕人的話就是：很瞎」。琴拉好不好是一回事，有沒有資格成為一個團是另一回事。我們太幸運，也太開心了。榮譽、團結、忠誠、休戚與共，我們知道這是沒有誓言的結盟，但是走不開了，即使前天練到十一點才回去，六點照樣起床。

早上的演出有人睡過頭了，椅子還沒排好。慌亂之中，我們生氣，也該檢討。學校大樓上無盡的天空吸走了所有的音，我們有點單薄、害羞。演出後，在招生攤位裡面等著，餓了、累了，看到學弟妹還是興奮上前，尋覓一年以前，自己的樣子。說「要來團練噢！」，變成了自己心目中，那些過分熱心而令人退後一步的學長姐，那是一種不太擅長表達的直率，我現在如此解釋。

宵夜團有酒，也有給生日的學長驚喜，平常太沈默寡言的他，被我們熱血的學弟妹算計了。在啤酒屋昏暗的燈光下，那幾張模糊的臉和預期的一樣友善。

許個願，不要說出來。

[雜文]來玩

希望你能來
在花開或葉落的站牌下
只要站著
到處都有位子

我會幫你請假
開立一張車票
使人們知道
不是病人
也得等候

希望你安詳的
在終點站
像一件遺失的行李
上面別著精確的地址
像玩笑般過分認真

在花還沒開完
會有人將你印上
查無地址等嚴肅的話
告訴你很多關於
花粉過敏的事

希望你發現
被剪壞的車票有兩面
在褲子裡壓皺了，翻開
可以回程

不要覺得被耍了
是騙你的
我發誓
那是真心誠意

[雜文]走消失

學會包紮舌頭
同時逃逸

傷卻小得
這麼可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