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散文]垂釣真實

最近有文學獎爆了散文題材的爭議，有文藝界大佬極力炮轟一篇所謂「消費同志、消費愛滋病、消費讀者同情心」的得獎作品，當然我是沒親眼見過評審跟被評，無法做出健全的評價。因此並不針對此事件，我發表自己的看法。

首先談談真實。文學世界中的真實。真實的真實。這幾個問題很大，放到文學裡面來談就是在講「題材」。「如果」我們把題材跟手法分開來，像靈魂肉體那樣切割成二元。手法可以千變，但本質是正確的、不可動搖的。這的確是傷腦筋的問題。（雖然我不認同）

那換個更簡單的方式談好了，「文字的真實如何可能？」，是鉅細靡遺的寫實嗎？是叨叨碎碎的意識流嗎？還是所謂公正客觀的新聞報導？還是諷刺與玩笑的背後傳達最幽微的意義？

上過認知心理學以後，對目前心理學家理解的人的記憶稍有頭緒。他們的主流意見（意思是尚有爭議吵得昏天暗地），他們對於古時候人對記憶的看法：「記憶會像攝影機一樣精確，滴水不漏。」覺得是錯的。記憶比較像是重新組裝、重新經歷，類似觸景傷情、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形式。記錯、忘記、停格畫面、特寫畫面、有意無意的加油添醋，都是人之常情。那樣子，記憶為什麼是真實，而不是虛構？

下一個問題是：「虛構如何可能？」當然，有人興奮地拿出厚死人的魔戒跟哈利波特，還有眾多慘不忍睹的穿越、輕小說。但是虛構的極限是什麼？是「無法想像」嗎？如果有人能虛構一個無法想像的人、無法想像的國家、無法想像的魔法，那樣子會是什麼「無法想像」
的文學？以前我看陳之藩的散文，他說他不讀小說，因為他對虛構的世界沒有興趣。我當下看了覺得不妥，因為我正值愛看小說的時節。如果把極限定在無法想樣，小說當然不會是全然虛構，其他文類也一樣。

那這樣子講，為什麼有人還是在意「真實」呢？如果我悲觀又憤世嫉俗又懷疑論，覺得一切真的感情、真的事件、真的人物都只是「看起來是真的」。那樣子想，是不是虛構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。我們追求的是感動、是心有靈犀、是明心見性、是禪。（聽起來真夠諷刺＝ ＝）

寫了這麼多考試作文，早就熟練成一位說謊的人。在一本紐博瑞獎的小說The Giver虛構的烏托邦世界裡，智者對甫成年的主角說：You may lie. 在那個世界裡，每個人都是誠實的、善良的、善於原諒、善於遺忘（鱔魚意麵：D）。

說白一點，文學奬評審不過是徒勞捍衛自己脆弱的信念，如同脆弱的生命一樣，為什麼就比較值得聽呢？得獎就得獎，還好我還年輕，對名利看得很淡。

也就是為什麼我不喜歡看傳記、不喜歡勵志散文、不喜歡商業周刊（不是只有那本雜誌噢）、不喜歡幼稚的奇幻小說。我對傳記作者得到的待遇抱屈、厭惡勵志散文餵給讀者精神嗎啡、瞧不起商業周刊他們以一種假仙善良的右派姿態同情他們的奴僕、至於幼稚的奇幻小說，他們僅能自爽，不能娛人。

（到底什麼是真實，鍾大作家，你半夜睡不著被蚊子咬，還能造出這麼多噁心巴拉的句子，那才是真實。）（這句話徹底憤青啊X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