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散文]搭車

「所以，最近有沒有在想什麼事情？」爸在電話裡突然問這個。

我剛說完我今天，搭車去東海大學，坐公車去的，一個人。
中午一點，在宿舍外的公車站牌下等公車，等得不耐煩的人一一去吃飯了，中午很熱但太陽不大，我坐在路邊學校的圍牆上，看到對面吃完飯的群同學，走回宿舍，一點了。他們慢慢踱步回去，像裝滿熱湯的塑膠袋，慢慢晃着。

公車越往北開，房子越新。再來就慢慢變少、變舊，老的大樓有藍的很清澈的玻璃，有的很疲倦因為有髒掉的磁磚。那些還在蓋的大樓，還是骨架的大樓，一點一滴的生出肉、皮、重生。

東海大學很大，但是今天人很少，下了車走過地下道，門口用草寫標出校名。走過重重宿舍，這個要花一點時間，樹很多，但是都沒遮到我，重重的宿舍，像日據時期的房子，有瓦片木門，吊着不動的衣服，看起來從來沒溼過。

柏油路不時有車經過，路明顯很小了，也沒礙到我，感覺像是走在鄉下，只是少了很多該有的氣味，譬如溼掉的草、田間土氣發酵的水溝，散落在校園的每幢小屋宿舍，看起來過著古樸而安寧的生活，像是突然還會有柴煙飄出。

一輛輛修旅車載來小家庭，爸爸夾著相機跟飛盤，媽媽穿粉色的運動衣拿礦泉水，小孩守分的笑、跑、鬧。有名的教堂被黃線圍起，比想象中小，在黃線外有人放風箏，飛得低低的。

方向感是不屬於我的，而來到這裡這麼久了我，仍然只會看街景，不認街名。很像可以因此心安理得，比方說剛才來的時候我才知道：原來學校到火車站的路，可以用我平常走的路相通。

所以要出去了非得迷路不可，好險沒有白走，側門出去剛好是公車站，上車睡了一覺到了百貨公司，好多人一起下車，我只是好奇，卻可以被當作隨波逐流。而閃閃發亮的東西這麼多，等我腳又酸了它們還是再發亮。

就這樣空著肚子一個下午，雨開始打在公車玻璃上，坐在對面一個貴婦帶著小女孩，說得好像是日語，女孩剛好在愛說話的年紀，玩著膝上的兔子玩偶，媽媽專心看著沿路的街景，好認的回家的路。

而我有在想什麼嗎？
好像有，帶著錢包跟鑰匙出門，我原本只是要去吃午餐的。

[散文]說說

不繼續讀一些看不懂的書，或者也不再有一股熱忱，積極地讀，想汲取更深遠的知識，觸碰更深邃的靈魂。這可能是因為見識的確廣了，不可避免地泯然眾人。

然而看到有些書，有些作者，已經出了一百本書，發願寫兩百本書，看了好笑，因為那些東西實在是太過膚淺，實在不可能留在書架上太久，也製造過多無用的東西。同時，也激起一種破壞的慾望。這種心態的確不很健康，但是卻是很多人不得不寫的理由，好證明，有些東西是不值得存在的，必須被消滅的。

但這不使人滿意，好像，要用更偉大的東西才能掩蓋這些穢物的髒臭污痕，我們必須創造更清澈的、更深刻動人的東西，來修補這個世界。修補的心態也成為某種主流，某種必要的美學信仰，在這種視野下寫出來的東西，通常也不比他們想修補的，圓滿多少。

譬如這篇文章。

而我們又是為了什麼想寫下文字，想作出評論，想把想法貼在臉書上，然後等，等著讚數一點一滴的累積，好像，大可不必這麼費神。討好這個動作連帶很多關於慾望的詞，而慾望又能無限擴大至不可收拾。我仍覺得，被愛是爭取來的，不是乞來的。

我喜歡喜劇，那是唯一在我吃飯的時候看得下去的東西，但是喜劇是有層次跟內涵的，只是這種內涵，有的時候太苦澀，把牛奶加進去，就可口了，也大眾了。在裝潢優雅的地方，也變得適合販賣，你知道的，就像選擇題，你不必真的懂什麼，也可以附和。

又見到另一本陳文小姐寫的新書，老實說，很丟臉，這種東西怎麼能名正言順的披著光鮮的外衣出現在世界上，而我們說好的偉大、深刻的靈魂呢？我們以為這是不拜神、不信仰的時代了，因此收起樸素的經文、缺角的香爐，沒想到更華麗的塑膠神像一件件被壓模，便宜、美觀，連我也想擁有，是不是時候，我們不必再因為有著世俗化的品味羞赧了，我們大方承認大同與和諧，攜手，修補共同的缺陷。

而缺陷又復美麗起來，大家都看見，也只是說說而已。

[專題]不考就不讀

關於人類天生下賤的個性，想必許多學生都深刻地體會到了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，大家都希望有一個無壓力的學習環境，沒有人想競爭，因為競爭有輸贏，優勝劣敗，考試是一切的亂源。

但是講得難聽一點，真的是不想競爭，還是這種表面安樂和諧的理念隱藏更多的偽善，當然，學校教育沒辦法給學生未來所有具備的技能，所以，培養出毫無用處的考試技能，浪費社會資源、降低人民素質。

真的，學校教的東西都是應付考試的，那是當然。考試領導教學怎麼看，怎麼像一個負面的詞，今天學生罷課，不願意被灌輸這種迂腐的思想，我們推翻教育部，把任何考試都廢除，大家可以選擇自己要的興趣、道路、遊戲、玩樂，這樣不是更好嗎？

當然好！

打倒背多分思想，打倒引導作文取士，打倒牛鬼蛇神，真是偉大啊，無知識階級對有知識階級的反動，有知識階級的人如老師、教授、學校這類思想迂腐的人，剝削學生的時間、金錢，以考倒學生為樂，壓榨學生為榮，而寶貴的青春就這麼沒了，你知道有多痛苦嗎，這樣的水深火熱你們懂嗎？

他們教的東西，完全是針對考試，他們侮辱知識的神聖，真正的知識是無法測量的、心照不宣的、拈花微笑的。我們沒辦法從微積分三角函數領悟到世界宇宙萬物的精髓。讓我們回歸真正的學習，沒有補習考試的學習，與老師在街上辯答，重返蘇格拉底當年雅典的風采。在山林裡面，唱著嘹亮的歌，被雨水滋潤，我們都心曠神怡，因為在沒有考試的世界裡，我們得救了，在沒有考試的世界裡，一切都被淨化，萬物平等，沒有貴賤之分、愚智之別，正言若反、大辯若訥。我們的性靈層次無限地提高，上升到非想非非想天的境界，不需要任何的研讀、翻譯，我們直接與古人留下的文本，做精神上的交流，只有這樣的詮釋、這樣的領悟，超越一切形而下的陳冗、黑板上的强解硬湊，我們自在不受拘束，渾然忘我，究竟涅磐。

來吧！讓我們消滅考試！消滅這萬惡淵藪！

[散文]獄犯摶

還好吧，有發生什麼事嗎？

過得很好，有吃的，有玩的，有看的。
獄卒點點頭，笑著點點頭，好像要消化掉交談的時間似的，為什麼要拖，爛戲，總沒有人喊卡。

那請你別在意吧，你是想出去的，我不願意出去，不能出去的。
不對吧？獄卒，這就怪了。怎麼演得脫稿成這樣，重來重來。

判決可以重來，五支黑得發亮的鏡頭無表情地凝視，導演呢？
誰在問？獄卒說。你不用再問了，外面是海，這裡只有鐵柵欄，鐵柵欄也沒有鑰匙。

外面的海，靜止了，在「總是」的敘述裡面，文本是停滯的，這時，讀者被牢牢架空，直接上升到作者的高度評斷一切，好像是巨大的裂縫，逼視獄卒與囚犯的困境。

可以休息了嗎？無聊地摳著鐵欄杆上的鏽，搓搓指甲，彷彿下一刻，宣告休息的鐘聲就要響起，小島上，已經沒有故事。

獄卒坐下，也一樣無聊的，彷彿因為沒有隱私而憨直敦厚，少言。若是一個寓言，
我們應該有結果。

沒錯，應該是的，我們必須討論出一個核心價值出來，讓結局可以忍受。

是指，不論你死，我活，都有一個核心價值。
我沒看到有這段耶，你記錯了吧。獄卒打馬乎，馬乎得近乎真實。

現代主義即將消逝，你說，我們不願意在回顧，關於你我的身世、案件、判刑，把回憶傾倒乾淨，對你我而言，都是一種虛妄無聊，甚至不是真心的。

你是否會因為看海而思念起誰。
不會。你呢？
我在想應該要想誰。
是嗎？
說不定是謊。
說不定也是謊。

[散文]吃東西

飯吃飽了把精神收斂，應答這件事情需要全神貫注，或者就可讀性而言，這些不值得讀的，都可以刪除。

再次回到走路買晚餐的路上，這個城市絕對誠實，比殘酷還無聊，因為什麼都沒有。當然去過一次真正的大學就會知道，這裡彌漫荒蕪的飛土，一呼吸即反胃，一思考即凝滯。

這就好像告訴你，這是不值得的，也沒有足夠的養份培養厭世，形成懷疑論的內孢子，當然，一切都如此容易、簡單，彷彿我們澆水就能長大，聽課就有智慧，熬過了就有一個牌位，在這個世界上，而這個世界對我們來說，只有培養皿大。

偽善總比想像中更接近真理，荒蕪的青年的內心啊，其實，再也長不出什麼更乖巧溫順的寄生蟲，準時吃飯、準時熬夜、準時伸出充滿黏液的觸手，觸摸在旁的別人，而這個動作目的也不是別人，更不是自己。

說到別人跟自己，你總不能把讀者當作者，天知道你們在想什麼，為什麼要發這麼「有深度」的動態阿，做作死了。科科，笑著按讚，很好很好拍拍，歡迎回到這個可憎的世界，堪忍堪忍，堪忍的梵文是婆娑。

可不可以不要再用佛語，尼采偶與佛佗偶的對話，線纏繞在羅素的手上，一本哲學史換一尊諾貝爾文學獎，不如，把梗留給不懂的人，留給招搖撞騙的人，他們沒有惡意，只是這些字翻得真好聽、真有「異國風味」，能下嚥的便是「佳肴」，有沒有營養，是肝膽腸胃醫師的責任。

考試要到了，祝大家順利噢＾＾

[專題]無襯線

所謂的簡潔，是每個「當代」對「過去」的掙扎。

無襯線指的是一種字型設計，在西文裡就像是沒有邊邊角角的helvetica，在中文裡面講的就是黑體。說了半天，這整篇內文就是所謂「非襯線」拼湊出來的。

拿最有名的例子helvetica，也就是目前知名度大概僅次arial的非襯線（arial是微軟預設的無襯線），設計者瑞士人，helvetica即是拉丁語「瑞士」之意。

在網路上看到非襯線的設計理念，把文字當作盛裝內容的容器，文字本身不能影響閱讀，所以字體必需盡可能精簡。

顯然，理念是一回事，實際上又是另外一回事（從古至今皆然）。無襯線實在過於光滑剔透，對大量文字的書、課本、文宣是很大的負荷。最實際的講法：大字無襯線好讀，小字襯線好讀。

而我們通常沒注意到這些區別，因為這不是讀者的義務。那照這樣說，為什麼我的內文還要用無襯線的呢？這樣不是自打嘴巴？

（因為blogger的襯線字是新細明體，而這個字體要好看行距必須調整，blogger的操作沒有這麼精細）

說了這麼多原則必有例外，但是設計的精神其實也就是這樣，規則本來就是用來打破，但是必須理解的是：身為規則的背後，有一些理由才是重要的。

但是精簡的最後的人一定會遇到瓶頸，就如同新時代對於新銳作家的評語都是「洗鍊」、「精簡」的文字。這當然很明顯，洗鍊精簡也是一種對立而已。作家抓住當代語言的特質，並且表現和宜，就是現代文學的基本要素。

如果換作是別的東西，可以扯到一些階級上的品味差距。如「中產階級式」的好古之類，引起文化評論者的注意，喜歡摩登風格的人格是怎麼樣的呢？不囉嗦？或者是一種對於過去精神思想壓榨之下的反動？

這樣可以了，休息。

[專題]BBC world news

想透過網路學英文的人有福了！
http://www.livestation.com/bbc-world

我想找一個網站是打開來就可以看到新聞，像有線電視CNN一樣，不要再去itunes下載新聞來聽（因為實在太懶了不可能每天做），那看電視總可以了吧！但很討人厭的是，BBC實在太難找了，不是在英國境內要看流串的網路頻道很難（我也不知道怎麼越獄），經過幾年又一搭沒一搭地找，被我逛到這個網站。
其它大部分是阿拉伯文，我聽不懂也看不懂，只要點BBC world news就可以拉！太開心了，這樣就可以每天看電視了，大心。

http://livetvchannelsfree.in/nationalgeographicchannel.html
國家地理頻道在這裡！

畫質比較不好一點，字幕好像是葡萄牙文，還是聽聽就好，偶爾逛臉書逛累了就來聽聽英文吧！
這種好像是寂寞老人在做的事情吼，知道吧，其實語言程度好的人並不特別善於溝通，經過我個人不嚴謹的觀察，總是覺得外語強的人不一定特別吃香，我的理論是，因為覺得母語不夠用，所以才學別的期待跟別人的接觸啊。當然這種孤臣虐子的心情適用在我身邊的人，其他因為環境的關係造成的正向刺激（如出國、住在別國）就不在其中，像我們這種一傅眾咻的環境裡面，自己練就的奇才還真不少見（越吹捧越誇張）。

要準備往第二第三邁進了，希望英文也能因此更厲害。

[散文]欠一封信

欠小時候的。
實在很不想寫但是今天，聽到學校隔壁國中的嬉鬧與尖叫，想到我國中時候的彷徨難過。現在也並不差到哪裡去，只是好想，跟那時候的我再談談。

而每次罷筆的同時遭來抗議。小的我說，不管寫什麼都好，真的什麼都好，讓我知道你跟我想像的一不一樣，我是多麼急切的幻想，或許帶著淡淡的、被長輩恥笑的哀傷，想著我以後會怎麼哀嘆童年，就跟我小時候哀嘆童年一樣。

當然，這封信的訊息就想傳達麥田捕手吧？你讀過嗎？恩，那本書我到現在也還沒讀，你問我到底在幹什麼連這本書都沒讀，有拉，我其實有讀，但是忘記一些可以宣稱有讀的劇情複誦。

還讀了什麼，小說嗎？你好愛小說啊，也寫小說，因為哈利波特，除此之外你還預設了長大的人會如何看待小說，攻擊他們如此膚淺的解釋小說的功能。這點你不必擔心，因為我還有寫，只是題材不同了，不是你想的神奇的魔法世界了。

你說為什麼這樣呢？你真的想知道的話，因為你即將開始討厭小說，並不是那種翻桌反目的討厭，你只是漸漸覺得，那種不真的世界好虛無縹緲，雖然那的確激起了一般世界感覺不到的澎湃情感，但是你知道，過了不久，你會開始看散文，一開始老師推薦的，你會愛死那種文筆的，華麗、喧鬧、沉寂、肅靜，你被動搖了，本來放在椅子下準備下課看的小說，慢慢變成了散文，你也不見得會想動筆，把你心目中如史詩般龐大，中西魔法融合的偉大小說寫出來。

哈，還有你如此討厭詩，覺得是很虛偽膚淺的文字遊戲，古今中外皆然，不過現在跟你說這些還太早。你想知道我推薦什麼書，即使你不見得想去看，只是想試探我的品味，看起來好像很惡意，但其實並不是，你可以開始選擇想看什麼書了，慢慢的，看著自己曾看過的書，有些過了不久就開始討厭，有些撐比較久。

而目的呢，為了跟別人不同罷了，或者你看到你認為有學問、有深度的人，想知道他們讀什麼書可以有這種見識，也別擔心，就去問，有什麼偉大的名著，以艱澀聞名的，去找找看吧，像惡之華之類的，就看翻譯。覺得被書淹沒了，沒關係，我們從換氣開始學，直到可以憋氣潛入水下一陣子，底有多深，我也不清楚。

或許我太擔心把你教壞了，而沒有辦法完全坦誠，畢竟，回頭一看，就像要你去見更小的你，還在幼稚園的你一樣，你會講什麼呢？這就是電影情節，我看過幾次，覺得還可以更好一點。

最後無法避免的道歉一下，並不能讓你回嘴，挖喔，我以前多麼愛回嘴啊，當然不是真的說出來，而是你想，總有一天，我要告訴別人，那些在台上口沫橫飛，書上囂張跋扈的人，他們是錯的。你放心，我還是這樣子。

給小時候的我，好好長大。

[專題]有人被車撞了，趕快叫救護車

Q拿出手機，他那充滿刮痕已經不再光滑雪亮的白色手機，上面的鍵盤已經模糊，那是爸媽在他十八歲生日時送他的禮物。Q顫抖著雙手準備打119。

W在一旁握住他的手，說：等一下。Q抬起頭：為什麼要阻止我！為什麼！那是一條人命耶！我們雖然是兩個不相干的路人，本不該涉入別人生命的軌跡，但是你知道嗎？W，你知道嗎？我不再這麼認為了！生命從來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，我們笑，我們哭，我們是一體的，全為一的，一為全的，人類因為同理心而偉大，我並不認為這是人類的缺陷，絕對不是！這是我們身而為人的驕傲！我要打119！把你的手拿開！

W說：我會讓你打119的，聽我解釋，妳知道為什麼要打119嗎？為什麼有人被車撞了，可以推得出要趕快叫救護車，為什麼這是對的，告訴我，這為什麼是真理。雖然我已經不相信這世界上存在真理，我連「這世界上不存在真理」這句話都不能夠相信，但是你知道嗎？我們不需要知道「有人被車撞了，趕快叫救護車」是真理。我們可以運用實證主義的精神，經過人類感性的大腦完全無法體會的理性統計計算，人被撞了，叫救護車的存活率比較高，我們就可以說，人被車撞了，應該要叫救護車。

Q說：這不是經驗嗎？這是我們從小被教到大的經驗啊，你知道嗎？我媽媽從小就跟我說，要愛你的敵人，我還記得那時她頭髮散髮出來的髮香，是三花牌的髮油，我們家的窗戶還是對開的，風吹進來，媽媽的髮香就讓我放心，我就覺得我有安全感，有了歸宿，有了依靠，在祢之中，我們不必害怕，也不必驚恐，我們是一起的，全為一，一為全。

W說：不要誇大臨床經驗的信度，妳知道，臨床經驗不能代表真理，雖然你可以說他在「某種程度上」代表「某部分的真理」，我讀了這麼多經濟學、心理學、哲學的書籍，大腦是最會自我欺騙的，猴子射飛鏢跟基金管理人的選擇並無績效上的差異。我們都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，其實根本並不存在，就連臨床科學統計出來的「結果」都不敢自稱是「真理」，為什麼我們從小到大被經驗所誤導的「人被車撞了，應該要叫救護車」是可信的呢？當然我們第一步已經曉得了，這是一個科學性的假設，是可證偽的，這是符合波普否證論的，我們可以從老鼠開始實驗，當然，這樣過了幾年以後，有希望可以進展到臨床實驗。

Q說：你們就只看數據嗎？告訴我，W，你能夠複製一個一模一樣的夕陽嗎？我們牽手走在沙灘，那種心跳，那種溫度，是多麼真實的存有，沒有人可以踏進同一條河兩次，我一直都深信不移，每個東西、每個人、每件事、每分每秒，都是這麼珍貴，倏忽即逝的時間，你知道嗎？我想這是愛過的人才懂得珍惜的，被狠狠傷過的，我們都有各自的傷痕，過去就是過去了，我們是如此脆弱渺小，即使外表看起來堅強，我們仍無時無刻，用盡全力地活著，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，我不接受，W，喔不，是我不允許你這樣把所有人都當作數據來談！

W說：正因為不能量化者些所有，我們必須就可測量的東西來談，我是學科學的，我們仍懂得這些無法測量的東西的珍貴，是這樣子的，但是當你在醫院看到這麼多病人，他們受苦，我們卻得想出一個接近真理的治療方式，給所有人最適當的照顧，不要說我冷血，我們是為了全體人類共同利益而著想的，今天如果我們沿用這些可能錯誤的經驗、未經證實的經驗，就這樣叫救護車來把人載走，我們永遠沒辦法知道這是不是對的，我沒辦法接受人因為自己的虛榮，隱藏了叫救護車來的副作用，妳知道，沒有什麼治療是完美的，我不能容忍這種投稿心態把不利自己的證據收在抽屜裡，而對外宣稱這是百無一害，毫無瑕疵的處理。

Q說：我在這裡，對，我們什麼都不用說了。我們靜靜地享有這些時光，你知道嗎？W你的靈魂是如此高貴頑強，我多麼希望有一天，你會知道這世界是有無限的可能，歐，別笑我，我是無藥可救的樂觀主義，我知道你的內心是多麼的惶恐不安，我想知道，但是我現在只能緊緊抱著你，聽你的呼吸，細數你手上每個指節，你知道，我覺得，有的時候，什麼都不必說了。

有人被車撞了，趕快叫救護車XD

[散文]一抬頭

發現不太對勁，對自我迷惑起來，而問的問題是：我為什麼會在這裡，這是造了什麼孽啊。卻不會憤怒的大吼，或者悲憤拿起筆題詩。愛國詩人的感情看起來多麼空無，愛人詩人的情慾又難以消受，什麼都不愛的人無聊，什麼都愛的人閉嘴。

知道教育的問題出在哪裡嗎？上數學課時，所有人拿出生物共筆在下面讀，下節考生物。知道為什麼沒有人覺得奇怪，沒。有。一。個。人。覺。得。奇。怪。這是造了什麼孽啊。看著時間過去，投影片放完，老師離開，下堂課的考卷，交卷後，才發現錯了幾題。

我們在下課後沿著丁點大的校地中，丁點大的球場鐵籠外，撕別人過期的傳單，貼自己的。刷刷刷，平庸的、設計不良的、被淋溼的、又乾的、性別平等的、眾生平等的。覆蓋上傳單以後，一切都太遲了，像寫出來的字，一切都變得平庸。

我們不怕苦難跟邪惡，它們讓劇情延續，讓廣告討人厭，讓美術組細緻地破相演員。當攝影機裡一張底片也沒有了，全數重曝在太陽下，每張懊惱的攝影師的臉，我們都知道現在只有數位的，沒有這種煩惱了。

然後就剩下一首沒寫完的詩，比沒送出去的花還早凋謝，因為沒送過花，而知道，這一切還有想像的空間。一抬頭，什麼都忘了。